胡商
【又名六道堂堂主寻仇的一百零八种方式。】
宁远舟中心无CP丨孙朗🈶无关配角🈶丨错别字bug请无视
没赶上清明，大概因为死亡不是结局，故事刚刚开始【嘴硬
村里人都知道丫头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。
但谁都只会笑笑，明着把她的话当童言无忌，然后暗着让自家孩子离她远点。
这是个合县边境的小村庄，人员混杂，谈不上民风有多好，见多了战火习惯了颠沛流离，旧人走新人来，交叠更替的，人情总是淡薄些。
村里的，有在战争中幸存的老人，有从他国来的流民，也有退下来的老兵。如今都能活着，甚至有了个能称的上家的落脚地，已经很不错了。只要远离了战火，大家和和气气的过好自己的日子，谁也不会多惹事端。
当然，还有一个不愿提，也不敢嫌的原因，就是谁也不敢保证，丫头看到的“东西”和他们没有关系。
毕竟距离那场大战，已经过去很多年，这里的人，到底是幸存，还是被放弃，是无心停留，还是刻意“漂泊”，是荣归故里，还是临阵逃兵。
谁都不可说，不可说。
至于那些“东西”。
有时候是突然凌冽的风，有时候是莫名多出的血衣，而有的时候，是这个白白嫩嫩的小丫头跑到马车跟前，一手指着空无一人的湖边，笑着递上一枚生锈的箭头，甜甜地说：“胡子大叔，这是大哥哥让我给你的~”
而这，已是往来此地经商四年里，收到的第4个箭头了。
“你别哭，他说这是最后一个了~” 看眼前的胡大叔眼睛又红了，丫头安慰地拍了拍他。
“胡大叔明明总帮我们卖东西，还给我带外面的好吃的，但大哥哥一年就送你一次礼物，太小气了，我去替你教训他！”
没等这位长满络腮胡的胡大叔反应过来，丫头已经跑向了湖边，对着空气生气地比划了起来，仿佛在对一个人说着什么。
胡大叔无奈地摇了摇头，颤抖着把箭头塞进了怀里，抹了抹眼睛，突然又激动地笑出了声。
因为他知道，这最后一个箭头，意味着他的债终于还清了。
思绪翻腾。
当年的他还没有满嘴的胡子，只是个小弓箭手，仗着一身骑射本事被提着带了几个兄弟进了狼主的远征军，一心只想让自己的小队多射穿几个敌人，领点军功领点赏。
谁曾想遇上了合县这个硬茬。
一天，两天，三天……
一次，两次，三次……
他和兄弟们的弓弦早已换了无数遍，拉弦的手也早已血肉模糊。
每一次退后修整，他都想问一问，这些人为什么杀不完呢？明明一直等不来援军，为什么还要挣扎？只要你们放弃这座城，我就可以休息了，但为什么这些人的眼睛，到死都没有闭上。
可他不知道要问谁，只能不断给自己的手包扎上药，不断擦拭从战场尸体上拔出来还能继续用的箭头，随时准备下一次的进攻。
然后每次睡前向草原之神祈愿，不要让自己的兄弟遇到那群穿着黑衣劲装的守城人。
他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，只知道每次进攻，那几个人都会拼杀在最前面，有个会使用各种棘手的机关，有个轻功了得身法一绝，还有一个，是他最害怕遇到的。
听说那人能用盾护住所有人。但这，怎么可能。
是啊，这果然不可能。
当他忍着被飞盾撞击过的剧痛射中那人时，他想，你的盾也不怎么样。
可当他以为可以向狼主领一份大功时，撤退的号角又响了。
为什么？不是都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，不是已经没有盾了吗？我的兄弟都已经没了啊，为什么还没有结束呢？
为什么。
后来的事情他有些模糊了，只记得合县那些黑衣守城人一个个都战死后，他们的王帐也受到了偷袭，一夜轰鸣后两败俱伤，但战火依旧没有结束。只有耳边随时随地都隐约响起的弓弦声，被盾撞伤处永远停止不了的隐痛，和仿佛无处不在的箭头上的尸臭，让他夜夜苦不堪言。
而这一切终于在那个全线撤退的晚上爆发。
那晚，在入睡的瞬间他就意识到那是一场噩梦，一个带着猛烈血腥味的高大黑影如大山一般出现在了眼前，扑面而来的杀气让他直接跪了下来战栗不止。
“找到你了。”他听见那个低沉的声音说。
是战神！是他们说的那个合县战神！战死的那天他穿的也是金丝黑衣！
他终于，来找我报仇了？为了他的盾。
这一刻他不需要确认，也似乎终于等来了解脱。
那晚之后，他毅然逃出了北磐军。他逃去了草原，逃去了江南，几年来他试图逃过梦里那双一直盯着他的眼睛。
慢慢的他发现，战神好像在指引些什么，于是，他开始游走边境之间，他开始为破败的村落互换粮食和物资，他开始为失去笑容的孩子送去桂花味的甜糕和毛茸茸的羔羊。
一路走来，有时候也会捡到山间的野兔，吃到京城朋友带来的一口酥，渐渐的，旧伤好像不痛了，梦中的血色也不再浓郁。
直到有一日，阳光大好，他又路过了合县，看见路上有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孩。只见她跌跌撞撞地拦在了马车前，递给他一个生锈的箭头，“钓鱼哥哥给你的，他说现在可以先还你一个了~”
钓鱼哥哥？
他抬头看向了远处的湖边，湖面的阳光有些晃眼，好像隐约是有一个身量极高的男子，黑白异色的大袖下提着一杆鱼竿和一个鱼篓，抬眼望来的眸子让他觉得非常熟悉。
想起自己是在哪见过之后他惊出一身冷汗，再眨眼仔细一看，除了那一湖波光粼粼哪有什么人影。
“小女娃，他说可以还我了吗？！”
“嗯，哥哥说，一共四个，他记着呢~”
是，一共四箭，他记着，他也记着，如今，这是第四个了。
思绪收束，他畅快极了，越笑越大声，猛催一把缰绳，重新启了程。
至于这个村庄，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湖边，发现小丫头已经结束了比划，正和以往每次送他离开一样，正用力地挥手道别，又蹦又跳的。
罢了，下次回来出点血，给她带京城的一口酥吧。
“大哥哥你怎么又欺负胡子叔叔！”
“嗯，让他多给你们买点甜糕不好么。”
“哇你是为了甜糕啊~”
“是啊，所以别打扰我钓鱼，乖~”
“好，就知道远舟大哥哥最好啦！”
【待续】
